阴风阵阵,暗日昏昏,晦寒森然的地府中,一排排阴魂跟着鬼差列队行往轮回司。“叮叮当当”,“窸窸窣窣”,铁链相互交错碰撞声不止,替无法言语的魂魄喁喁低语。 “不容易啊,今天终于轮值了。”白衣青年挑开房门层帘,走近窗桌旁,随意抬抬手权当行礼:“钟大人辛苦。”钟杳看着好友一套作秀,忍不住抬手推他一把:“判官司虽然人多,经不住事情也多,你该好好恭喜本官才是。” 白衣低头浅尝鎏绿杯茶,一窗之隔是乌蒙蒙黯淡淡的轮回行伍街。他二人耳力都极好,即便在这高楼暖阁内,底下街面传来的低声杂音也能仿若身边。良久,白衣轻轻叹了一句,抬眼与对面系着镶金袍带的司官对视:“你知我心意,还是想再试一次,去看看现在的东京如何了。”钟杳闻言,目光移到杯中澄净的茶水,舒展飘散的叶片起起浮浮,晃晃行行:“不是我不帮你。。。要试,总得有命额情愿换给你。不过你放心,经手里的阴魂,我自会替你物寻。”两人又聊起阴司里左右杂事,俱欢而散。 晚间钟杳一边翻阅手里案卷,一边思及白日经历,他不喜泛交,由是在阴间好友不多。白衣是恰巧错失了转世投胎时辰,滞留在此处。两人偶然遇见,倒也投机,时常小聚畅谈。要说不舍分离,肯定是有的,但好友的请求不忍回绝,况且钟杳在往常谈话中也深知好友对人间地上世界的怀念向往。 “咦?这是转世东京城为子的。。。”钟杳摇摇指尖,一份灰底亮着幽幽血光的素纸卷簌簌展开,在他面前绕起几环。“这人倒有几分意思。” 本是东京城里的官二代,生性浮浪,勾连情妇溺妓毁家,散尽家资又与人做娈宠,继借前节相好的阴人起势做官,后被家仆寻仇以利刃割首而亡。批语正是陈敬济——陈一种死,死之太苦;一种亡,亡之太屈。非干前定数,半点不由人。既得安饱,复事yin乐,又沉溺今人之道。 钟杳衣袖一挥将批卷收束,盯着燃烧的烛花儿凝思片刻,偏过脸算算时数,一径往监司处去了。看守见名牒连忙带钟杳放道通行,“行了,没什么事,你们回去罢。”钟杳等几名看守消退在感知范围,才继续朝最里侧监所踱步。这里每间布置都一样无趣乏计,不同的只有以各形各色死状保持的囚魂,好似一个个笼龛里土块木坟。 抬眼确认下名字,钟杳身形一闪,人已在监所内。里面靠墙壁坐着一个裸身青年,低垂着眼目,一头散落的乌发散在腰间。若不是面色惨白,也确是“风流博浪,年少清俊”。直至钟杳绕到他后面,青年却依旧保持原来的样态,仿佛不知来人。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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