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知春吐出两个字,“出去。” 春桃屏息垂首,应了句“是”,转身退至门边。 “慢着。” 身后传来一声冷厉的呵责。 春桃忙止步,站得笔直,杏眼如点漆,黑白分明,像条竖起信子的美人蛇,谨慎试探他的反应。 迎着他的目光,春桃心跳如鼓——裴知春,人如其名,又不尽其意。他眉眼秾丽,肌肤透着病态的青,黑甸甸的眼微垂,如俯瞰众生的佛像,怜悯中夹杂几分不近人情。 春桃募地想起,南下逃亡路上,她曾偷吃过佛像前的贡品,吃完一抬头——那座慈悲的佛像垂目,将她牢牢框进瞳仁中。 恰同此地此时此刻。 “长公子?”春桃试探着唤他。 “春桃?我晓得你是……知远身边的……”裴知春迟疑片刻,语调带了点讥讽,“怎么的,你还能落到我这儿讨过活?” “夫人让奴……”春桃声音几不可闻:“妾来侍奉公……郎君。” 见春桃怯生生的模样,裴知春把书卷一搁,目光梭巡她的脸,冷冷一笑。 春桃一怔,不自觉绞动衣角。 “她倒用心,可我受不起,”裴知春忽地将下颏微微一抬,朝她示意,“去,把窗户打开。” 春桃忙应了声“是”,趋步向前,推开窗扉。屋里瞬间透进几分暑气,阳的斜光透入,几缕日光落在他衾衣上。裴知春眼睑微动,似被骤入的光刺痛。 伸手挡住了一会眼,裴知春随手指向一处阴影,“站到那。” 心骤然狂跳,春桃依言退至阴影处,不敢妄动。 见她眉梢流入几分惶惑,裴知春视线落回书卷,翻过一页书,“给我倒杯茶。” 春桃应声,忙去沏茶。片刻后,茶香袅袅,春桃将热茶奉至。裴知春才扫她一眼。 手腕筋rou愈发酸软。春桃见裴知春未再开口,心下一横,上前几步,将茶盏轻搁在榻前小几上。水波微漾中,溅落几点,晕开浅浅的水渍。 裴知春蹙眉,视线擦过水渍,本欲不再理会,奈何春桃目光过灼热,誓要将他穿透。 裴知春冷声开口:“还不赶紧离开这里?” “是——奴婢惹长公子不开心了。”春桃语气怪异。 “既然知道,那别再给自己找不痛快。”裴知春语气更冷。 春桃习惯了主子们的斥责,但她记得初入裴府时,他曾在回廊与她搭话,言语温和,举止有礼,甚至还为她一个下人揩过……泪。那时众人皆夸他:“君子如珩,朗月清风”,她也深以为然。 可惜,明月、清风依旧,昔日的郎君,已非今日的郎君,留余人间的不过是一缕幽魄。 真是可怜,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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